Gwendolyne 作品

真的残废了?

真的残废了?

人是自己撩的,话是自己说了,闻江捂着脸上的温热,都不知道该找谁发脾气,一晚上都在做梦,凌晨的时候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,就被电话声给吵醒了。

他都没看是谁打的电话,直接开了免提。

“今天必须把他带过来。”

刚睡醒脑子发懵,这声音却让他瞬间清醒:“闻总,大早上打电话不礼貌吧。”

“我是你老子!”

闻家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,只是威严中又多了几分人老之后的疲软,说话声音大的时候就会喘气。

当初闻家老爷子一手遮天,闻家庆不过是个私生子,和江家联姻之后依靠江家的势力生生夺了老爷子的权。

后面对发妻生了异心,混迹於各种娱乐场所,报道出来的花边新闻能叠三米多,后面在酒桌上脑梗,家主的位置让给了闻顾。

从小见惯他的污脏事,闻江对这个父亲没有半点感情。

不过今天是他哥的葬礼,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上:“祁宁的身体情况医生应该也告诉过你了,你确定要他去?”

“葬礼上的人嘴巴都很严,最后来看看吧。”

闻江难得没怼回去:“行。”

挂断电话,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。

凌晨五点,距离他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才过了四个小时,脸上似乎都还隐隐有祁宁的体温,他第一次有点后悔把人带回来。

外出需要的东西已经备齐,管家以前在江家工作超过二十年,细心周到,考虑到祁宁身体不方便,把方方面面都准备了。

包括但不限於换洗的衣物,吃食,还有在室内穿着比较舒服但又不会太不正式的拖鞋。

林林总总的东西占了一整个后备箱,闻江推着祁宁上车,瞧见了啧了一声:“这是去宝宝野营?”

严重的睡眠不足,祁宁被抱到轮椅上的时候都在打瞌睡,被这句宝宝野营吵醒了,睁开眼睛看到是闻江,又闭眼睡过去了,头随着轮椅的移动往前栽。

闻江接住了他的脸,感受到手掌里面的呼吸声,嘴唇擦过的地方温度和昨天一模一样。

他烫手似的放开,任凭祁宁的头左右摇摆,最终还是看不下去,让他微微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。

车厢内很安静。

改过的后座一边放轮椅一边是座椅,弯道多祁宁睡得不安稳,没过多久就醒了,发了一会儿呆之后,打开手机。

手机里面是他拜托管家给他做的闻家关系图,图里名字照片,家庭地位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
祁宁并非完全不认识这些人,只是真正接触到的少,多数都是从别人口中或是网上知道的消息,并不准确,管家给的消息果然要准确许多。

“打小抄?”闻江看着他手机上放大的图,“这是谁?”

图片上是一个略微年长的中年男人,祁宁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,说道:“你爸?好像是和你关系不好对吧。”

闻江摇头:“错了,这是神经病。”

他自顾自把那张图放大,用手指圈了几个人出来:“这几个等会儿不用理,脑子不好,这几个可以稍微打一下招呼,要是碰到这两个小的惹你,直接大嘴巴子呼他们就行。”

照片上两个人一个叫闻旭,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,脑子不太灵光,一个叫闻倾,是s市有名的二世祖,学业不成专门请枪手帮自己画画,一路敲进了绘画届的门,祁宁上高中的时候给他补过课,两人有些过节。

这么说话,两人的距离拉近的许多,祁宁的手臂贴着他的胳膊,闻江把他手推开:“独立一点,少黏人。”

虽说闻江说不用记,但也不能真的不记,接下来的时间祁宁都在假装记录人名和人脸,直到车子在一处庄园前停下。

冬天里庄园里的树下都落了厚厚的雪,闻家的人以及一些闻风赶来的媒体人分站在两边,打着黑伞,不安定地往外面探,更多的视线不是落在闻江身上而是落在他身上,整个场面出奇地安静。

祁双杰也在,挤在人群的最后面,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个戴口罩的男人——曾经他们短暂地成为过一家人,最后这个人也害得他家破人亡。

在那群人里面他还看到了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律师,他撑伞独自站在一旁,和闻家的其他人隔得稍微远些,朝他点头示意之后,走上前来:“葬礼会在下午两点钟准时举行,二位可以先休息一下了解葬礼的过程。”

说着,闻江把祁宁推下车,交给律师,自己则是跟在了另外一边。

轮椅走在鹅暖石铺成的路上,带起他的身体微微颤抖,他在众目睽睽之下,被推进那条幽绿色小路的深处。

最深处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,古朴中透露出高雅,被绿色植物所覆盖,完全不像是一处墓园。

律师推着他进入一个房间,里面摆放着一些葬礼需要用的东西,没有花圈,所有人的胸花都是山茶花。

律师取了一朵插在了祁宁胸前的口袋里面,花上面还有一些露水。

整个葬礼没有闻顾的照片没出现过闻顾的名字,只有他走进来的时候听到一些闲言碎语,无非是没有良心白眼狼之类的称呼,他要是真的失忆说不定还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的自己。

还有少数人认出了他,对话里提了不少关於凤凰画室的字眼。

空荡荡的房间开的是暖光,看起来并不吓人,律师道:“在这里会害怕吗?”

本来是不害怕的,但是这句话听得他有些心虚,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:“没事,虽然这样说不好,但是这里看起来很温馨。”

律师整理好东西:“那就好,他不想吓到您,我先出去了,您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。”

还没等祁宁回应,律师已经出去了。

怕他害怕,闻顾一贯的手法,总是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浓情蜜意,其实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他现在独自一人,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待会儿就会过来找他。

修缮完好的房间里面并没有空调,只是坐了一会儿冷空气就顺着脚往身上钻。

脚没法动,他用手在腿上摩擦着试图得到一些温度,可是无济於事,寒冷加上人生地不熟,他不安地从窗户往外看,并没有在楼下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。

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了,他看到进来的人的时候有些意外。

“闻旭?”

一个半大不大的初中生,穿着还算是合身的黑色西装,胸前佩戴的山茶花已经有些雕谢了,细看眉眼之间和闻江有些像,只不过有些龅牙,眼神也很呆,手里面拿着一个相机。

他天生脑子不好,闻家对於这个低能儿没有半点要求,放任他每天拿着相机跑来跑去,就连一向谨慎的闻顾也不怎么防备他。

闻旭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有人在叫他一样,在空荡的房间里面四处走动着,脸几乎要贴到墙上去。

眼前的一幕过於诡异,祁宁却不害怕:“小旭,你出去帮我找一下你二哥。”

闻旭这才像是注意到了房间里面有人,楞楞地朝祁宁看,把胸前的山茶花摘下来递给祁宁,举起相机,语气含糊:“小嫂子?”

祁宁诧异:“什么?”

“照片,有小嫂子。”

闻旭举着相机一步一步往前面走,按动照片上的按钮,各种照片在相机里面闪过,其中有几张房间的格局看起来非常熟悉。

祁宁一下子被带入那个黑暗的房间:“给我看看照片。”

照片没看成,闪光灯先亮了起来,祁宁被刺得真不开眼睛。

过了几秒钟,闪光灯停下来了,祁宁睁开眼睛,看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。

他的打扮和闻旭差不多,钳制住他的手:“今天是大哥的葬礼,别闹。”

说完他朝祁宁开口:“不好意思,我弟弟脑子不好使。”

说完他就楞住了,眼神中充满着打量:“祁宁?你真的残废了?”

和闻倾的矛盾从高三就开始了,他只比闻倾大两岁,作为他的美术老师上门家教,去了之后才知道闻倾根本不是想让自己去家教的而是请自己当枪手。

那时候妈妈刚刚去世没有多久,画室被占,他没钱傍身帮他花了两幅画之后彻底和他解除合约,还倒给他赔了钱。

没想到闻倾就凭着他的画进了他妈妈留下来的画室,还拜了那个人为老师。

闻倾无论穿得多么人模狗样,都掩盖不了身上那股混子气息,竟然推着他的轮椅转了一圈,边转边嬉笑着:“你是真的残了?听说你还失忆了,到底是不是真的,还记得我吗?”

“做什么?”祁宁的声音也冷下来。

那人没有回答祁宁,把房间里面的灯关了,转身朝闻旭开口:“带小嫂子去找大哥怎么样,你把小嫂子推过去。”

闻旭的眼睛都亮了,反覆小声强调后面几个字,作势就要推祁宁出去,动作鲁莽又直接,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冲出去。

祁宁抓住窗帘,试图挥开他的手但是无济於事,情急之下把一只鞋子拽了下来,直接扔到了在一旁看戏的人的脸上。

闻倾脸上留下个鞋印,笑了:“得快点把他带出去是不是,不要让人等急了。”

屋内动静这么大,外面的人要听见早就听见了,但是没有任何人进来,昏暗房间里面祁宁只能紧紧抓着窗帘,才不至於让自己从轮椅上滑下去。

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格外明显,下一刻,灯被打开了,所有的力都在一瞬间停止。

祁宁看清楚面前的人,全身的力都卸下来了,只有手还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,叫他:“闻江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