噩梦的开始
触摸到皮肤的奇异氛围让整个车厢里的空气接近凝固。
闻江拉开两人的距离,打破微妙的气氛,顺便开了点窗户。
这小心翼翼的触碰是因为气氛驱动,祁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,明明一天之前还很怕他。
灌进来的风让车厢急剧降温,等到感受到些许寒冷,闻江才又把车窗调上去,声音也冷冷的:“以后不要这样。”
祁宁点头算是回应。
回到了别墅,祁宁被第一时间安排去泡澡,寒冷被温暖取代,他才从紧绷的情绪中出来,回想起在在车厢里面闻江冰冷的声音——闻江看起来是拒绝,但似乎不讨厌他的触碰。
轮椅放在葬礼现场没有拿回来,祁宁移动不方便,洗完澡没出来,在浴室里面叫闻江的名字。
和前两天比起来,祁宁对於这里熟悉了很多,没有医院的监控,说话做事也自如起来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闻江才过来,靠在浴室门上抱着双手:“你是祖宗吗?洗澡还要人抱?”
祁宁其实是不适应别人抱自己的,但是这里的人他只和闻江比较熟悉:“是谁不把我轮椅拿回来的?”
闻江无语:“给你买个能爬坡的轮椅。”
说着他就要把祁宁放到床上,祁宁想起之前闻江的反应,故意环住了他的脖子:“我们平时不一起睡吗?”
这姿势太暧昧,不像正常交流的姿势,更不像是他们之间该拥有的姿势。
闻江把他拉回床上,用被子捂住,四个角压得严严实实:“好好睡,别浪。”
祁宁: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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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宁睡得并不安稳,做梦了,梦里到处都是一片漆黑,像被火烤一样闷热不堪。
闻旭拿着照相机,对着他一顿乱拍,而他被绑在床上,完全动弹不得,只能尖叫。
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叫不出来了,猛地睁开眼睛,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。
他的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,李婶给他做了清淡的早餐,还兑了一杯枇杷膏,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,闻江已经去上班了。
饭桌上除了他就只剩下一堆有关於画室的资料,这是今天早上他摆脱闻江搜集起来的。
水塔画室是s市最大的画室,涉猎范围除了贩卖画作还有艺考培训,甚至承包了几个省级以上的赛事,虽然这两年画室的频繁操作在网上引发了一些争议,但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。
没有备注他也不知道是谁,点了接听,对面竟然是祁双杰。
“宁宁啊,你身体好点了吗?”
祁双杰的声音带着关怀,听起来像个平常的长辈一样,只是不知道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。
祁宁回覆:“挺好的,有什么事吗?我要出发去画室了。”
“你要去画室?”声音明显慌了,“上次葬礼上你接受采访的时候说画在我们这里,是你想起画在哪里了?”
祁宁故作不知道:“就想起一些,好像是在一个什么仓库里面,有窗户,别的我就想不起来了,我们家还有别的画室吗?”
祁双杰道:“知道了,你现在是特殊时期,要是想起什么了一定要告诉二叔,二叔从小看着你长大,总不会骗你是不是。”
这些场面话说得太明显,祁宁没有什么心思搭理,只说:“知道了,我现在有事,先挂了。”
电话对面的二叔没想到祁宁会挂得这么快,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:“我说我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大妈的画,原来是被画室给吞了,小照你每天在画室有没有发现你们画室有什么不对劲。”
被称作小照的人带着帽子,帽子外面还套了个耳机,完全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,专注低头玩手机,能看得出来脸上的不耐烦。
祁照是祁家最小的儿子,之前祁宁的画作出名,他也就被送去学了美术,虽然不说有多厉害,但近几年也在绘画界展露了头角,和中途退圈的祁宁比起来名气恐怕还要高几分。
他从小和祁宁一起是被祁宁的妈妈带大的,最看不惯自己父亲这种见钱眼开的势力模样,上大学之后就直接搬去了学校鲜少回来,今天还是被骗回来的。
想到这里他说话也带了脾气:“我怎么会知道。”
“你每天还真是去画室搞艺术的?”二叔把祁照头上的头戴式耳机薅下来,“从小就没这天赋,趁早放弃得了,祁宁估计得去画室了,他攀上了闻江,你跟着他混不吃亏。”
“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对大妈和堂哥做过什么了?”祁照一把夺过自己的耳机,“走了,懒得跟你啰嗦。”
祁照反覆观看的是祁宁以前给他录制的素描教程,他画不出来,祁宁现在为了什么狗屁爱情也画不出来了。
从出生开始祁照就一直顶着祁宁的光环,后面就算和他考入同一个学校,拥有同样的老师,但是人们总是提到祁宁的时候才会顺带提起他这个祁宁的堂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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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此同时祁宁已经快要抵达画室,不过不是水塔画室,而是自己的画室。
车子缓缓停下,祁宁往窗外看,才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进了一片林子。
两侧树木清幽,阳光斑驳,面前的白色建筑缠满绿植,矗立林中分割出两个世界。
一整个一楼都是咖啡厅,来娱乐放松的人很多,展览厅在二楼。
轮椅穿过那些人在电梯门口停下,祁宁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,不由得带上了口罩。
闻江给他派了个秘书,姓吴,大概是知道他的记忆情况,一路来都在给他做解说:“这里是您的产业,您以前很喜欢这里,说人多一点好,本来二楼展览也是开放的,按照闻总的意思暂时关闭了,说等您画完最后一组画再开放。”
这里是他和闻顾契约结婚之后闻顾按照要求给他开的画展,名为kara对外宣称的负责人是一个海外的绘画爱好者,实际的老板是他。
这两天他也是在用kara老板的身份在和祁双杰联系,擡高那幅画的价钱,顺便把这个消息放给了温彦,如果水塔画室真的如传闻中那样资金陷入困难,他离找到那幅画就不远了。
电梯抵达二楼。
二楼确实很久没有开放过的样子,虽然打扫清理过,但还是显现出几分死气,灰尘在阳光下飞扬。
吴秘书低下头:“抱歉,这里明令禁止人进来,打扫的也不能进来。”
展会大门打开又关闭,隔绝外面的一切。
展会里面的所有画都被妥帖地安置好,上面罩上白布。
吴秘书止於门口没有进去,却像在用眼神催促他。
祁宁犹豫着揭开就近的画布,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画布面前,大胆鲜明的用色下,只有脖子后面点的一颗痣是黑色的,破坏了整个画作的协调性。
这一面墙都是人物画,画的全是一个人,乌压压一片,让人看了难以呼吸。
闻江和闻顾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颗痣。
过去一脸里这张脸他被逼着画了无数遍,在小房子里面画了吐,吐了画,很多时候只是在机械的落笔,后面就开始给自己洗脑这画的不是闻顾,而是另一个远在他国,曾经他爱的人。
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他画的到底是闻江还是闻顾。
有一天,闻顾突然发现他画里存的心思,烧毁了他所有的画,勒令他重画一遍——那是他噩梦的开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