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执

偏执

空气还在,祁宁缺觉得自己缺氧了,脑子转不过弯,凭借本能去撑着他,刚要说什么被捂住了嘴。

闻江还醉着,双眼通红,隔着手背小心翼翼地印上一吻,声音也凶巴巴的:“不准说话,也不准发表意见。”

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到了落杉别墅前,司机已经先下车了。

祁宁脑子里面都是一团浆糊,没来得及谴责面前的人已经被闻江抱下了车。

闻江步伐迈得大,把他抱得死紧,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,把他扔上床。

祁宁不知道闻江现在是醉着还是醒了,想和他说几句话,看到对方走进了洗手间里面。

水流声传出来,祁宁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,闻江自己又出来了,头发沾湿,还在滴水,看起来是给自己洗了个脸。

他手上还拿着温热的毛巾,把祁宁从床上拽起来轻轻地擦拭他的脸,自言自语:“洗干净脸好睡觉,腿也要擦擦。”

祁宁赶忙制止他:“腿不用擦。”

闻江顿住:“好吧,睡觉吧,我帮你捂脚。”

喝醉的人卸下所有的伪装,把祁宁揽在怀里,闭着眼睛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
祁宁心一酸,轻声说:“以前为什么要骗我,你和水塔接触了吗?”

在祁宁以为得不到回应快要放弃的时候,闻江开口了:“给宁宁的礼物。”

两个人的温度促成一夜好眠,第二天凌晨,闻江在宿醉中醒来,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,往怀里一看,看到是祁宁的时候才放松下来,抽出压得半麻的手臂。

除了房间里面多了个人之外,房间内没有其他的不该看到的东西,一切正常。

昨天晚上从酒吧出来之后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,只记得一些在车里发生的事情,拥挤车厢里面祁宁好像哭了,还有那些一直回想起来的茉莉薄荷味。

他掀开被子,没在祁宁的身上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痕迹,这才稍微放下心来,轻声起床推门离开。

阳台上的风呼呼吹着,把昨天晚上的荒唐都给吹散了。

他掏出打火机,借由手掌挡风,点了根烟,靠在阳台上抽。

窗帘没拉严实,这个角度能看到祁宁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,睡得很安稳。

如果那时候他们没分开,他每天早上都应该看到这幅画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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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日上三竿,祁宁才起,闻江已经把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,妥帖地放在床边他能够的着的地方,但是却不见人。

今天护工会来家里面,连续几天祁宁都是用机器帮助肌肉恢覆活性,今天是第一次尝试站起来。

他左腿的肌肉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,从肉眼上看已经有一些萎缩,和右腿产生对比,只是很小的差距却让他觉得十分丑陋,不自觉想把裤子放下去遮挡住腿上的伤。

护工擡起他的左腿为他安装好辅助器,调试机器的角度:“待会儿您可以尝试靠着扶手用劲,适应一下力度,第一次站不起来是很正常的事情。”

实际祁宁已经在尝试用劲了,他左腿并非完全没有知觉,但是用劲的时候只能感觉到麻木,根本无法调动肌肉。

他现在能撑着站起来完全是右腿在用力,压力过度的后果就是疼痛,护工还没来得及指挥他下一步动作他已经松了手,跟积木到他一样瘫倒在地。

地上铺了软垫,不疼,他没要护工扶,在原地楞了几秒钟又想抓着扶杆起来。

护工搀住他的胳膊:“您不用着急,这是很正常的。”

在护工眼里,覆建到他这个程度确实是很正常的,对於祁宁自己来说,光是接受一条腿无法行走这个事实都已经耗尽了他的全力。

这些天他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好好覆建总有一天会站起来,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的想法看起来像个笑话。

他早该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了。

“我再,再试一次吧。”祁宁把护工的手推开,“我感觉应该能行。”

护工无可奈何:“祁先生,强行这样会受伤的。”

“怎么了,怎么跪到地上去了?”闻江走进来,把祁宁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,在祁宁面前半蹲下来,“刚在书房看到你好像站起来了。”

“没站起来,站不起来。”祁宁的情绪平覆下来几分,但是并不想说话,把脸埋得更低,”今天不想覆建了。”

闻江朝护工使了个眼色,护工带上门出去了。

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,闻江拍着他的背无声安慰着。

他说在书房看到祁宁只是在说谎,从刚开始他就在门口,和医生核对祁宁的精神状况,询问医生现在是否能告诉祁宁关於记忆的真相。

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再观察一段时间,於是他又给祁宁预约了心理医生。

这些天虽然祁宁都没有怎么过问自己腿的事情,但是他经常看到祁宁坐在轮椅上发呆,或者是自己在房间里面偷偷尝试站起来。

对於自己变成残废这件事情,祁宁并没有想象中这么豁达。

护工出去之后祁宁就没有在说话了,渐渐恢覆一些理智,平稳地问出自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:“我是不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。”

闻江在他头上捋了两把:“公主都是不用下地的。”

祁宁白了他一眼,思绪却没有被他带跑:“小时候我爸瘫痪的时候是我妈在照顾他,刚开始可能还有爱吧,后面就麻木了,我爸为了不拖累她,从楼上跳下去了。”

从祁宁开口说话,闻江脸上轻松的表情就不覆存在。

祁宁最后说:“所以我觉得如果站不起来了还是不要拖累别人比较好。”

沈默了一会儿,闻江突然把他抱起来了:“我明天要去出个差,可能要一个月,得把李叔也带走,你自己在家里面?”

祁宁点头:“行。”

闻江又说:“那你就一个人在这里,饿了自己炒菜吃,晚上自己睡觉,每天跟着护工完成你的任务,偶尔去画室。”

这些都是祁宁平时做的事情,其实没有什么难度,他又点头:“可以。”

“所以还是在过你自己的生活,一个人能把自己照顾好,怎么两个人就是拖累?我要是喜欢什么东西,抢都要抢过来怎么可能放手,你还是太有道德了。”

祁宁终於被他的话带偏:“滚蛋。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吗,你出去,我要开始覆健了。”

两人又闹了一会儿,祁宁突然开口:“今天不上班吗?”

“不上。”闻江说道,“今天联系了医生,过两天带你去医院做一些记忆方面的检查。”

昨天他就在犹豫要把真相都告诉闻江,到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,《圣女》的事情完成了一半,闻家那边还对他虎视眈眈,面前这个人好像很爱他,但是以前也抛弃过他。

闻江的电话恰好响起来,祁宁推着他出去:“你先接电话,过两天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。”

手机熄灭又亮起,铃声吵得人心烦,闻江总算是出去了,接起响了很久的电话。

张琦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怒气:“你预约心理医生想告诉他真相是怎么回事。”

闻江丝毫不在意,点了烟,走到窗边打开窗户,让烟雾飘出去:

“我得和他在一起,中间不能有那些东西隔着。”

“疯了?他要是不答应呢?”

“他抓住我的时候也没过问我的意见。”

挂了电话,张琦还觉得不可思议,他和闻江从小一起长大,从小就觉得他和他哥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,一个沈稳内敛,一个张扬外放,现在看来两兄弟的骨子里的偏执都一模一样,尤其是在对待祁宁这件事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