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损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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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护车上,医护人员在给闻江止血,那一刀刺得很深,车上的设备不齐全,医护人员暂时没有把水果刀拔下来。

血流得不算多,但是闻江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,强打着精神没有闭眼,眼神逐渐涣散。

祁宁去握他蜷缩起来的手指,完全不敢把视线移开,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的手暖起来。

闻江这时候没有心情开玩笑:“眼泪擦擦,给华国人丢脸。”

祁宁这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,拿手抹脸,朝他挤出一个笑容:“你别说话了,我不哭。”

“脸都弄脏了。”闻江擡起手,想摸他的脸,力不从心,“靠我近点。”

祁宁自己把脸凑上去了,闻江就着这个姿势把他脸上的泪珠擦去,摩挲他的眼角:“宝贝你听我说,前段时间我在国内立了一份遗嘱,就放在落杉别墅的保险柜里面,如果我有事,吴秘书会联系你。”

“我不想听这个。”祁宁打断他,哽了一下,“我不能,不能没有你的。”

“我就是未雨绸缪一下,我真的没事。”

他话是这么说,声音已经渐渐弱下去:“等我醒过来的时候,你要在我身边,我都没有名分,哪里舍得死,我还没说过吧,我爱你呢。”

近乎气音的告白消失在逼仄空间,祁宁楞了好久,没放开他的手,待到医院,护士推着闻江进入手术室,他手里一空,连最后一点温度也没有留住。

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,他在原地平覆了好久,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拿回身体掌控权的那一刻,他拿出手机给吴秘书打电话,语气平静:“闻江被闻家安的老婆捅了一刀现在正在圣托医院做手术,现场可能有人拍了视频,你去把这些视频拦截下来,别让国内知道,再找个律师对接这次的事件,我得留在医院陪他。”

吴秘书反应了几十秒:“明白,我马上带人过来,是否需要给您准备医生。”

到现在祁宁的心还高高悬挂在空中,随时都能掉下来,医生治不好他,这种时候他总不能再拖闻江的后腿。

祁宁盯着手术室刺眼的红灯:“不用了吴秘书,谢谢你。”

吴秘书在挂断电话之前最后说:“就算是为了您,他也会没事的。”

祁宁握着手机的手发紧,挂断电话之后又打了几个电话。

半个小时之后,顾子期和祁照抵达医院。

顾子期第一眼就在手术室外看到了满身是血的祁宁,祁宁打电话的时候只大概给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,到现在亲眼所见,他还是被眼前的惨状吓了一跳。

顾子期直觉祁宁的状态不对,直接去掀他的衣服:“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,你确定你自己没事,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吧。”

有熟悉的人在身边,祁宁稍微放松:“我没事,他手术出来就没事了。”

“我去找护士要个热毛巾。”顾子期站起来,“把你脸上的血擦擦。”

祁宁这才发现自己的狼狈,不仅是身上,他脸上也是血,闻江帮他擦眼泪时留下的血和泪水混在了一起,连成一片,活像什么杀人现场。

他木楞地用袖子去擦干涸的血迹,反而让脸上更脏。

祁照揽了他一下,阻止他的动作:“别担心,肯定没事,我猜你就会是这样的情况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,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等他也不迟。”

祁宁应了,跟着祁照去换衣服,一换完就立刻到手术室门口坐下。

手术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,医生走出来脱掉口罩,如释重负地说:“手术很成功,伤口也不在致命位置,病人在大概在明天早上就会醒过来,好好休养就行。”

手术很成功,一直支撑着祁宁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,他几乎坐不起来,强撑着:“我先去看看他。”

祁照和顾子期最终没有拦他。

病房里混杂消毒水的味道,冲洗之前浓烈的血腥味,虽然医生说闻江安全了,但祁宁还是没有完全放松,坐在他的床边等他醒,不断用手指去描绘他苍白的五官。

祁宁今天才发现闻江眼下有一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痣,他用手指挨了一下那颗小痣,在那旁边印下一吻。

谢谢你愿意回来。

第二天闻江是在早上八点醒过来的,祁宁正在用棉签沾水,让他的唇部不过於干燥。

闻江睁开眼睛,先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就笑了。

祁宁却红了眼睛,怕这样的动作会牵扯到他的伤口,示意他停止,然后用不明所以的语气问他:“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。”

按照电视里的一般情节,这种死里逃生之后的场面不应该是恋人深情对视然后亲密拥吻吗?

闻江用还能动的那只手牵他的衣领,把他往下拉。

祁宁不那么矜持地闭上眼睛。

没有拥吻,闻江只把嘴唇在他的脸上碰了一下,留下粗糙的触感,然后用亲昵的语气说:“脏小孩。”

昨天确定他安全之后,祁宁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,换下了带血的衣服,然后在床边守了他一整夜,整体形象看上去确实不那么美观。

“你别烦人,我比你大。”祁宁舍不得骂他,回击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委屈。

“哪里比我大,拿出来看看。”一本正经的语气。

祁宁无语凝噎:“流氓。”

闻江笑得放肆,牵动伤口,咳嗽几声之后,捏过他的脸吻上去,哄他:“别生气了,我错了哥哥,脏脏包我也喜欢。”

哥,哥什么哥!

祁宁满脸通红:“我去叫医生去了,吴秘书也在门口。”

他站起来,却没有立刻走出去,微微弯腰,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:“谢谢你愿意回来。”

闻江呼吸都停了,恨不得把人抓起来狠狠蹂躏一遍,但是不能动,只能眼睁睁看着祁宁后脑勺冒着烟,一瘸一拐地走出去。

吴秘书匆匆赶来,估计也没有准备什么衣服,还是穿的平时的西装套装,和这里的气候不符合,带了一群保镖过来,活像是□□。

祁宁就站在门口,没有进来。

闻江躺在床上和他说话,越过他叫祁宁:“你去收拾一下自己,休息一下,这里有吴秘书就行了。”

这是有什么话他不能听,祁宁没有过久停留,按照闻江说的话去洗漱,又在顾子期的帮助之下做了一次覆查,确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之后才回到病房里面。

病房里面只剩下闻江一个人,他转头看着空旷的窗外,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落寞。

“发什么呆?”祁宁打断他,“饿吗,医生说你今天还不能吃东西。”

“在思考原来躺在床上是这么的......”闻江思考了一会儿,憋出两个字,“孤独。”

祁宁没来得及接话,闻江又问他:“你之前一个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过。”

其实没什么感觉,祁宁那时候知道自己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,心里只有一个为妈妈洗白的目标,抱着目标每天那么躺着似乎没有那么难受,最起码不会在黑屋子里挨饿。

“怎么这个表情?”闻江苦笑,“过来亲一口,我现在没办法抱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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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说闻江的伤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,刀子从后背刺进去没刺到器官,看起来血流得多,但恢覆起来也快,只用住一个星期的院就可以回家修养,於是闻江也正大光明地进入了疗养行列。

“真的不用再多住两天吗?”祁宁问医生。最近闻江总是说伤口疼,他完全不敢违抗闻江提出来的小要求,任抱任亲还要承担暖床大任,活像个小奴隶。

坐轮椅不方便,他通常都是走着行动,短短几天下来效果比覆健还好,走路不再一歪一拐,除了慢些,像个正常人了。

linda来探望他们的时候对此很满意:“闻,你应该去考一个康覆证,我们医院通常不赞成两个患者住在一起,你们是例外,你希望在哪些方面有改善。”

这几天下来,闻江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,祁宁对他的症状十分熟悉,抢答:“吃饭擡手会疼,喝水也会疼,走路不能站久要人扶着,晚上抱着东西睡才能睡着。”

linda的表情从原来的轻松逐渐变得严肃,祁宁被捂住嘴,见闻江脸不红心不跳地推翻以上事实:“以上都没有。从科学的角度来看,我只是失血过多,身体没有之前好。”

linda眼里带上几分玩味:“明白了,辛苦了。”

连着几天喊伤口痛是他的一个骗局,祁宁觉得他只是想让自己为他多做点事。

回疗养院的路上,祁宁不再说话,闻江逗了他一路,实在没辙了:“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才能原谅我?干脆我哭给你看吧。”

顾子期也在车上,从上车开始就不停地从后视镜往后面投来八卦的眼光。

祁宁把声音放低了:“你根本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欺压我。”

闻江趁机偷了个香:“今晚让你压回来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