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镜光鉴照人,镜中的少年怔怔的出神,然后将手放在脸上:他见到了李世民!
少年的李世民长身玉立,豪放爽朗。
镜子中的少年忧郁孱弱,沉默讷言。
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,但相貌身形却又长的极其相似。
李世民的生日后世按照阳历,说是元月份出生。但是时人从来都是用农历,那么李世民的生日就是在腊月。
有意思的是,原身李玄霸与李世民是同一年出生的,两人的生日间隔了一天。
后世有人猜测,说李世民和李玄霸可能是双胞胎。一母同胞,生日挨着,这不是双胞胎是什么。
但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说这两人是双胞胎。
贵族之家,对双胞胎多少有些忌讳。尤其是要承继大家业的嫡长子,在相当一段长的历史中,都觉得双生子乃不祥。
心狠的人家,可能说选择放弃一个,最好是选择体弱的那一个。
但大部分人家,是舍不得下这个手的。要是两个都差不多康健,那自然留先出生的那个在家了,剩下的那个,偷着养在外面,或是送去出家。
这种生日间隔,可能是一个生在这天的夜里,接近子时,另一个难产,间隔了一天,再第二天夜里的凌晨才出生。这么一算,确实是间隔了一天。
当然了,这种也属于比较罕见的。
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,故意将两人的生日错开记的。要是长的不像,还能说是庶子记在原配名下,可偏偏的,一母同胞,长相九成相似。
再往后想想,李世民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?是有相师见了才三四岁大的李渊次子,夸这个孩子‘龙凤之姿,天日之表’,将来必能‘济世安民’,故而取名‘世民’。
原身自幼身体不好,不怎么见人。可要是李世民的长相是龙凤之姿,那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站出来,又说明什么呢?
因此,四爷对着镜子,手里拿着一块从花园中捡来的石头:朝额头砸一下,留个疤,这主意应该不错。
可石头嶙峋,上面疙疙瘩瘩,就说这玩意砸额头上疼不疼吧。拿着端详了再端详,还是下不了手。
再说了,这么砸下去,也不对吧!
这种蠢事都是桐桐能干得出来的,爷啥时候用这过这么个蠢办法了。
正端详呢,窗外飞来一颗枣子,正砸在他的脑门上。疼是不疼的,但是看着窗外猴子树上的孩子:“……”这孩子长的……很有特点。
他叫李元吉,长的有些胡人的特征,小名‘三胡’或是‘胡儿’。
据说,窦氏生下此子之后,以其貌丑打算将其扔掉。有侍女不忍,偷偷将其抚养。等到李渊归来,才禀报下情,因此而留得一命。
他骑在树杈上,摘了树上的枣子扔过来,却并不打招呼。
四爷:“……”你幸好只是孩子,再过二十年,你还敢这么讨厌,我就得碰瓷你了。头上正愁没个血窟窿,偏还自己下不了手。那就你来吧!我诚心所愿留个疤,顺道还收拾了你,一举两得的事!
看在你年幼,算了!不坑你了。
他抓起来把枣塞到嘴里,头都不抬:“你将那枣子都给摘了,给我送进来……”
那孩子蹭的一下跳下树,跑了。远远的只能听到他‘哼’了一声,越跑越远了。
可不得跑远么?李元吉回头去看:你叫我摘我就摘?呵!
四爷:“……”我不叫你摘,你还得赖着惹人讨厌。一叫你摘,你不就走了吗?可我真要撵你,你必是不走的,赖也得赖半天。
这种打着不走,骑着倒退的孩子,事事反着说,大差不差的就对了。
他继续对着镜子,然后拿着一根针出来。这是从看诊的大夫要来的,下针调面部?不会!这个真的不是轻易能学会的。
但是,针轻轻的扎一下,这个还是能下手的。
桐桐会调一种药,类似于刺青,但是这个是鲜红色的,像是朱砂的颜色。
想到这里,他去别处要了药材,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,又不时的跟太医请教养生之法。府中人也只当他身体不好,想了解药性,其他的并不多想。𝔵^𝔣窦夫人也只叮嘱:“不可随意用药!观之,学之即可,不可亲尝。”
“诺!”
四爷应了,用了一周时间,才偷摸调配出那么一点。
然后他说头疼,吹了冷风了。
太医给看诊,既然病人说头疼,那应该还是见风了。见风了,就不用学问习武了。那就这么躺着歇吧。
窦夫人询问了饮食,直到吃的都合适,那就是说不甚要紧,干脆随他去了。
对于长子的教养那必然是严格的,次子又康健壮硕,至于老三,随心所欲吧。
张冬月乃是窦夫人贴身侍婢,急匆匆来禀报:“四公子射箭,令亲随子扶箭靶。”
窦夫人继续忙她手中的账目,平铺直叙:“……罚去祠堂抄《孝经》十遍,何时抄完,何时用饭。”
张冬月应了一声,便又匆匆去了。
“罚了抄《孝经》?十遍?”四爷问了边上的小厮一声,“夫人亲自去的?”
“未曾!”
“夫人在忙什么?”
“军中账目。”
四爷:“……”他挥挥手,叫人下去了。
等人走了,他才掀开帐子,从榻上下去,去照镜子。镜子中的人额头有几个红色的小点,像是用虚线勾勒了一个圆。
一天一点,七天之后,便有一个圆溜溜的红色圆点,正好在眉间,鲜艳异常。
本来只是沉默讷言,腼腆甚少见人的少年,而今平添了几分艳丽。
四爷挺满意的,想来桐桐更会满意,李家的人会更更更加的满意。
伺候的人看见了,吓了一跳,洗了,没洗下来。看见小郎君对着镜子一个劲的照,用手搓,还是不见下来。
这可太吓人了,速速报给夫人知晓。
窦夫人急匆匆的来,这起了红疹子的病八成是要不好了。她提着裙摆跑进来,先是愣了一下,而后抓着儿子的手腕,撸起袖子看。
胳膊细细的,白白的,净净的,细皮嫩肉,啥也没有。
换了一只胳膊,还是没有。
窦夫人急问:“身上可长了红疹红斑?”
“未曾。”
“可疼可痒?”
“不疼不痒。”
“何时长的?”
四爷摇头:“这不是长的,只是头疼就掐额头,未见青紫,倒是有个小红斑,想来过几日就下去了。”
窦夫人松了一口气:“怎能揪住这般模样的瘢来?”
四爷赧然的笑:“夜里掐的,巧了。”
无碍便好!过几日就下去了。
晚间用饭之时,李建成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。
李世民哈哈大笑,“李家若有女若此,何惧褒贬无盐。”四爷:“……”
李秀宁瞪大了双眼:“……”
李世民越发笑了,逗弄弟弟妹妹,一句话得罪两个人,他玩的乐此不疲。
李建成看了几人一眼:“用饭!莫要无礼。”
李世民也不恼,顺从的拱手:“是!大兄。”
窦夫人含笑听着,吩咐人:“给三公子取鸡子羹。”
“诺!”
四爷看着面前软烂好消化的食物:“……”行吧!吃点软烂的就吃点软烂的。
所有人都以为是巧合了,挤出个红豆豆来,鲜红的朱砂色。一般这种的痕迹,三五天、七八天,最多也就是半个多月,就淡的看不见了。
可这个痕迹,真就是二十多天了,还在。
李世民正在跟母亲说朝廷意图征伐突厥,听到外面的脚步声,不疾不徐的,这必是三弟。他没停顿,继续说他的。可一扭头,看见进来的人,就不由的停下来了。
他带人出门狩猎,一走便是七日。这怎么还越发的红艳起来了。
“你又掐了?”好看也不能这掐!
四爷:“……未曾!但不论如何搓洗,都不见褪色。”
“可请医者瞧了?”
“瞧了!说是淤痕,再等等看,并无妨碍。”四爷说着,就挨着窦夫人坐着去了,“许是二哥要大婚,老天怕二嫂认错了人,特意给点的也未可知。”
窦夫人就笑了,拉着这个儿子的手搓着。
李世民跟着笑,并未有被打趣的羞涩,“母亲,三弟的话可听懂了?这是催着母亲给他说亲呢。”
窦夫人朗然一笑,“我家霸儿如此绝色……”
李世民抢了话,打趣说:“当配一女英雄!”
窦夫人越发笑的响亮,点着这哥俩:“若有女英雄,自当聘来配我家俊郎。”
正说笑呢,下人来禀报,说是李渊回来了,正进城。窦夫人带着孩子们往出迎,那么多人,李渊骑在马上,远远的就看见了。
夫人眉眼间带笑,几个儿子也已然长成,盎然而立。
他心情甚好,才一下马,建成便迎了过来牵马:“父亲,一路可安好?!”
安好!安好!
孩子们躬身见礼,他点头应承,然后扶了夫人:“夫人眉眼笑意尤在,可见孩儿们还算懂事听话。”
窦夫人便指着老三叫看,一边往里面走,一边学这段时间发生的事,又说老二和老三相互打趣,而今瞧着,哥俩便是相像,也绝无认错的可能。
她笑问丈夫:“瞧瞧咱家俊郎。”
果然是俊俏无双!
李渊不由的大笑出声:“以后家中只管唤俊郎。”这般与老二站在一起,九成的相似只剩下五六成。
四爷:“……”行!俊郎就俊郎。目的达到了就成。
要不然太相似的,会给李世民带来麻烦!只双生这一点,取消他的资格,他都无话可说。
说说笑笑,都往里面去。
李元吉跟在后面,不时的抬脚踢踩路边的花花草草……